倫敦街頭少有流浪貓狗，但野狐貍不少。我家附近就住著至少一戶狐貍家庭。夜晚常在家門前游蕩，偶爾還會溜進后院拉屎，為花園里的植物提供免費肥料。
黃昏時分我若出外跑步，經(jīng)過某個住宅區(qū)都會看見她，一只獨行的母狐貍。一身紅褐色外衣，細長眼睛尖嘴巴，長長的尾巴拖在地上，形態(tài)優(yōu)雅�？匆娢覀儼l(fā)現(xiàn)她，她先會停下來直視我們，然后加快腳步躲到草叢里，再緩慢地走入我們的視線，假裝不在乎人類的眼光。
與狐貍四目交錯的感覺很奇妙。它們的眼睛深邃，黑色瞳孔有如可以把魂魄攝入未知的無底洞。狐貍總是不發(fā)一聲，腳步格外輕盈。躡手躡腳，是狐貍發(fā)明的行為。但我們都知道安靜不是狐貍的本性。深夜里當這座城市入眠后，狐貍會以各種聲音進入倫敦居民的夢鄉(xiāng)。時而低沉短促像羅嗦的鴿子，時而尖銳撕裂如小孩遭強暴 。我的鄰居就有一次把狐貍歡好的聲音，聽成女人被襲時發(fā)出的尖叫聲，還差點打電話報警。
據(jù)說狐貍是在1940年代從野外遷入城市定居。它們搬家的原因不明，料跟食物的供應有關。原來狐貍不只對雞群流口水，還愛吃水果、蚱蜢、老鼠、小鳥，一點也不挑食。城市里的住宅區(qū)自然是狐貍理想中的超級市場。
從小童話故事就灌輸我們狐貍狡猾，但要比狡猾它們肯定比不過人類。盡管城市狐貍的出現(xiàn)基本上沒有對倫敦居民的生活帶來什么影響，但打從狐貍首次出現(xiàn)倫敦街頭，地方政府就想方設法消滅它們。嘗試過直接射殺，也采用過設陷阱的埋伏方式。
聰明的狐貍以驚人的生產(chǎn)量來制衡人類的捕獵。一只狐貍死后，它的地盤很快又會被新的狐貍?cè)〈�。滅狐隊伍試了好幾十年都沒辦法將之趕盡殺絕。何況滅狐行動的開銷不小，實在和狐貍給居民帶來的低程度騷擾不成比例。如今多數(shù)倫敦人都學會以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則與狐貍和平相處。
我反而覺得它們?yōu)閭惗氐木幼◇w驗增加了情趣。每當有朋自遠方來，我都希望他們有機會能和我們的鄰里狐貍打個招呼。
我們家那只阿狐當然只會默默地回望，不會似Lars Von Trier新片《Anti Christ》里的狐貍那樣搞笑，會開口用英語說：“Chaos reigns”(混亂稱霸)。(作者：沈幗英/傳自倫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