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假結(jié)婚上床容易下床難
一 從胡醫(yī)師的針灸院下班出來,胡秋妹到保利斯達購物中心逛了一圈。她本想買一條牛仔褲,但看看價格太貴,就沒舍得花這70塊巴幣。 回家的路上,她碰到一個20多歲的黑人,手里拎著幾串螃蟹沿街兜售。那海螃蟹鮮活鮮活的,張牙舞爪地蠕動著,真是誘人。黑人看胡秋妹是東方人,就站下不走了。他知道巴西人一般不會吃帶殼的動物,這些貝殼類的玩藝,只有東方人最感興趣。胡秋妹被他猜準了,看到活螃蟹就不由地駐腳,上前問起價格來。 那黑人告訴她,每串螃蟹10塊巴幣,一串有六只螃蟹。
胡秋妹在海邊長大,特別喜歡吃海鮮,海鮮中又首愛螃蟹?粗炖镏蓖掳啄幕钚,真有點不買就拔不動腿的感覺。 既然螃蟹送到眼前,豈有不買之理。她拿定主意,買他幾串回去,一來解解自己的饞,二來也還還娟子、大老錢的人情。這兩天他倆常拿好菜給她吃,作朋友總得有個禮尚往來。 胡秋妹拿出中國人討價還價的本領(lǐng),經(jīng)過一番殺價,她把每串螃蟹價格砍到了6塊。胡秋妹要了4串。“四六二十四”,應(yīng)付24塊。胡秋妹掏出一張50塊的票子,讓那黑人找,黑人捏著錢想了半天,竟然找給她36塊。這就等于14塊錢買了4串,每串才三塊五,她撿了一個大便宜。 在與巴西人的接觸中,胡秋妹已不止一次發(fā)現(xiàn),很多巴西人不會算賬,他們沒有乘法“小九九”口訣,因此心算能力很差,有時笨得不得不撥拉手指頭。完全不像中國人腦瓜那么靈,那怕是老農(nóng)民,“小九九”也背得滾瓜爛熟。 進了廚房,胡秋妹開始洗螃蟹。她把螃蟹放在水池里,當把繩子剪斷松綁,這下子可不得了,24只螃蟹被自來水一激,個個振作起精神,呼拉拉的,七手八腳一起沿池邊向外面爬。它們認為逃亡的機會來了。 胡秋妹急忙伸手去阻檔,蟹子們卻舉起兩只鋒利的大鉗子迎戰(zhàn)。趁胡秋妹沒有提防,一只公蟹狠鉗了一下胡秋妹的大拇指。胡秋妹“媽呀”一聲尖叫,痛得跳了起來,拼命甩掉夾在手上的公蟹,接著后退幾步,瞪大眼睛望著不可一世的螃蟹們,再也不敢去碰它們了。 首戰(zhàn)旗開得勝,螃蟹們士氣大振,大家爭先恐后地四下突圍。 胡秋妹急了,大聲呼救:“大老錢——快來,哎喲,大老錢——” 大老錢聞聲動作夠敏捷的,胡秋妹的呼救聲尾音未絕,他便從房間里一個箭步?jīng)_出來,手里握著一根棍子。 當他一看地上、水池里、灶臺上到處在爬螃蟹,樂得笑出聲來:“哈哈,我當出了啥事,是螃蟹開溜了。聽你咋呼得這么驚人,還以為是強盜進了咱樓了! 大老錢放下手里的棍子,蹲在地上,捕捉一只只東拱西鉆的逃蟹。他看準一只蟹子,就慢慢伸過手去,從后方捏住蟹子的屁股。這樣一來,盡管螃蟹兩只大鉗子還在亂舞,但卻沒法回臂鉗到大老錢的手。 不用十分鐘的功夫,所有逃亡的螃蟹,全被大老錢生擒了,一只只扔進鍋里。最后,他把鍋蓋一蓋,只聽見螃蟹在里面刷刷亂爬的聲音。 林娟子不知什么時候,從她的房間走到廚房里來了。不用說,她也聽到了胡秋妹剛才的尖叫聲。 胡秋妹揉著被夾痛了的手說:“哇,還是大老錢厲害。捉螃蟹有一把刷子。要是讓我和娟子,真是拿它們沒有辦法。最后只能通通把它們用棍子打死,再撿來下鍋! “這有什么,格斗擒拿我都學過,捉螃蟹那還不是張飛吃豆芽——小菜一碟!贝罄襄X得意地一笑,又說:“捉螃蟹還是我當兵那陣子,上海島鍛煉時跟老兵學的。那些駐守在海島的戰(zhàn)士,有時碰到大風浪,送給養(yǎng)的船幾天來不了。戰(zhàn)士們沒有吃的,就到海里抓螃蟹,人人都會這一招。” “多虧大老錢幫忙,螃蟹才一只沒跑。好,今天我請你們吃螃蟹宴,清蒸活蟹,蔥姜炒蟹,酒醉螃蟹!焙锩么舐曅嫉。 大老錢高興地咧開嘴巴:“哇,你們青島人真會做海鮮,一蟹有那么多的做法,我聽都沒有聽說過! 娟子也笑著走過來,問:“我能幫著干點什么?” 胡秋妹指指菜籃說:“你就幫剝剝大蒜,洗洗大蔥和生姜什么吧! 娟子說:“行,這活我會干!闭f著就去洗大蔥和生姜,洗好了,遞給胡秋妹。 胡秋妹抽出菜刀和菜板來,一邊切姜絲,一邊把剛才買螃蟹的經(jīng)過,講給大老錢和娟子聽。 胡秋妹講得有聲有色,不時添油加醋夸張幾分,逗得娟子和大老錢,忍不住哈哈大笑。末了,他們達成了同識,巴西人在算賬方面,就是不如中國人腦子靈光。因此,中國的孩子們到巴西,數(shù)理化學習成績普遍比巴西學生好。 胡秋妹叮叮咚咚的地忙活著做蟹宴,娟子和大老錢給她打下手。三人邊說笑邊忙活,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一盤熱氣騰騰的蒸蟹,一盤香噴噴的炒蟹,一盤酒醇濃香的醉蟹,外加一盤肉片炒青椒,就端上了客廳的大餐桌。 娟子見胡秋妹眨眼功夫做出那么多菜,也從冰箱里拿出一碗昨晚燉好的紅燒肉,又剝了四個松花蛋切好擺上桌子。 大老錢走過來,擼一擼袖子,低頭用鼻子深深一嗅:“哇,這么香,這么豐盛!太好了!闭f完,調(diào)頭就往自己的房間走。 當他從房間再出來時,手里提著一瓶二鍋頭。有好菜怎能不飲它兩口呢,不飲不是白白辜負了兩位妹妹的廚藝。 娟子和胡秋妹入了座,大老錢見她倆都己拿起了筷子,舉起滿當當?shù)囊槐侇^,雙手高擎齊眉說:“林妹妹、胡妹妹,兩位勞苦功高,我大老錢敬二位了!”說罷,咕咚就是一大口。 娟子和胡秋妹相視一笑,很敬佩大老錢的酒量。但她們兩個,是絕對不敢碰白酒的。 大老錢咽下一口菜,抹一下把嘴說:“報告兩位妹妹一個好消息,我大老錢的汽車,經(jīng)過自力更生,艱苦奮斗,總算修理好了,明天就可以駕駛上路了! 胡秋妹用驚喜的目光看著大老錢,說:“真的?太好了,咱們202號團結(jié)戶總算有輛轎車了。”
大老錢接著說:“本周六,敝人決定開車到海邊去度假。此次旅行目的有二,一是讓咱娟子的女兒珠珠高興高興,二是為了歡迎胡妹妹加入我們團結(jié)戶。來,我提議大家來干一杯!” 大老錢舉起了杯子,正要一飲而盡,見她們沒有酒杯,說:“不喝酒沒關(guān)系,以茶代酒,”娟子表示同意,找來兩個杯子,倒上茶水,遞給胡秋妹一杯,自己也端起一杯。 “好,干!”大老錢又一次端起杯來。 “干!”胡秋妹舉杯迎上去。 “祝我們團結(jié)戶永遠快樂!本曜右采斐隼w細的胳膊。 叮叮咣,一只酒杯和兩只茶杯,猛地碰撞在了一起。那聲音之清脆,像是要碰碎了娟子的玻璃杯。 又是一杯65度白酒下肚,大老錢感到胃腸熱乎乎,周身血液開始加速流動,五臟六腑通暢起來。他放下酒杯又斟滿它,拾起筷子不緊不慢開始吃菜。他要放慢節(jié)奏,細嚼慢飲,才能品嘗這一桌豐盛海鮮菜肴的美味。如果沒有節(jié)制地干,最后再好的酒菜下了肚,也都感覺不出美妙的滋味,通通變成了一肚子豬食馬尿了。 大老錢用一種欣賞的姿態(tài)吃這餐晚飯,他既欣賞著面前可口的菜,也欣賞著身邊兩位漂亮的女人。雖然他與她們保持著正常的朋友關(guān)系,但是能朝夕與這倆女人住一個屋檐下,用別人的話說,他的艷福不淺呵。 “怎么樣?生螃蟹吃得來嗎?”胡秋妹見大老錢很少動醉蟹,就試探著問他。 “行,吃得來,但我更喜歡熟的。”大老錢沒隱瞞自己的愛好。 娟子像是要給胡秋妹捧場似的,搛起一塊醉蟹放進口里,說:“我可是第一次吃生蟹,但是,我覺得味道不錯。早聽人家說‘生吃螃蟹活吃蝦’,這回我可嘗到了。別說,小胡做的海鮮真地道! “做得太好了。如果每星期能來它一頓就好了。”大老錢感慨道,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說:“毛主席他老人家說過,‘人多力量大’。我覺得,人多不光力量大,人多吃起飯來也香。因此,我想提個建議,202戶就咱三個人,我看咱仨搭伙得了,反正一個人的飯是做,三個人的飯也是做。你們說呢。” 林娟子當場表態(tài):“我沒有意見,反正我和大老錢已搭伙了! 胡秋妹則感激地說:“既然你們不嫌棄我,我當然求之不得! “那我們就這么說定了!本曜痈吲d地宣布。 大老錢伸手做了個“且慢”的動作,沉吟了一下說:“不過,咱搭伙得有個協(xié)議和規(guī)則。中國有句俗話說,雞多不下蛋,人多瞎胡亂。為了防止三個和尚沒水吃,咱得定下規(guī)矩分好工。我看這樣行不行?兩位妹妹每人輪流做一星期的飯。我呢,負責收拾桌子當刷碗專業(yè)戶。買菜嘛,每人各買一個星期的! “好,這個意見好,就這么辦!本曜油獯罄襄X提出的方案。 “我也沒有意見!焙锩命c點頭,覺得分工和買菜都合情合理。 于是,三人搭伙吃飯的事,就這樣議定了。 看自己的提案獲得通過,大老錢喜不自禁,拿起酒瓶又給自己斟了一杯。他剛要端起酒杯,再來個“一口悶”,電鈴突然吱——吱——地響起來了。顯然有什么不速之客來了。因為他們?nèi)嗽诼勨徬嗷ソ粨Q眼神時,沒有一個人表示約了什么人上門。他們知道,樓上的勞麗達,也從不晚上在家接客。 那么來者是誰呢? 二 吃螃蟹的時候有客來訪,是最討厭的事了。因兩手沾滿蟹汁蟹油,洗也不好,不洗也不好。胡秋妹坐在離門最近的地方,為了給大家個方便,她用餐巾紙擦了擦手,起身去開門。 “誰呀?”胡秋妹邊問,邊開門。 一頭扎進來的卻是一個黑女人。 一定是這黑女人走錯了門,胡秋妹這么想。她擋在門口,不許黑女人往里走。 黑女人沒有退卻的意思,探頭向客廳里張望,突然大聲呼喊起來:“錢——錢——”黑女人目光投向大老錢。 大老錢一愣,接著認出來了。真他媽的掃興,未邀而來的這個黑女人,偏偏就是找他的。“秋妹,她是找我的,讓她進來吧。”大老錢一副無奈的樣子。 胡秋妹雖不知黑女人找大老錢做什么,但她看得出大老錢的表情。黑女人事先未預約突然造訪,使得大老錢很不高興。 大老錢盡量表現(xiàn)出若無其事,向黑女人點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讓黑女人加入他們的晚餐,顯然是不合適的。于是,大老錢站起來,對林娟子和胡秋妹抱歉苦笑道:“對不起,我去和她談點事,你們接著吃! 大老錢走向那黑女人,把帶她領(lǐng)進自己的房間,隨手關(guān)上了房門。 接下來,房間里傳來大老錢和黑女人的說話聲。他們的聲音比談話高,比吵架又低,像是在爭論著什么,但是聽不清究竟說什么。 大老錢認識一個黑女人,并把她帶進自己房間里秘談,顯然兩者之間關(guān)系不一般。胡秋妹把疑問的目光,投在林娟子的臉上。 林娟子顯然是讀懂了她一臉的狐疑,小聲解釋說:“那黑女人跟大老錢同居過,他們還有一個女兒。那時候大老錢沒有身份證,找這個黑女人是為了解決身份問題! 胡秋妹睜大驚奇的眼睛,想說什么,欲言又止。如果這話不是從言語謹慎的娟子嘴里說出來,她簡直不敢相信。堂堂正正的大老錢,竟會墮落到這種地步,與一個黑人同居,還養(yǎng)了一個黑女兒! “你到巴西時間不長,還不大了解這邊的情況。這些年來,到巴西的中國人,不管是簽證進來的,還是偷渡進來的,要想拿到居留身份證,只有兩個途徑:一是要等總統(tǒng)頒布大赦令,二是與巴西人結(jié)婚或生孩子。大赦一般十年八年才有一次,等待的時間太漫長。而且在這十年八年中,你不可以回國,不可以開店做生意,更不可以購置房地產(chǎn)。所以很多中國人,就想法去與巴西人結(jié)婚或生孩子。這樣做的好處是,可以很快拿到身份證,而且一拿就是永居身份證。比起辦工作聘請拿身份證,可謂是一勞永逸! 娟子停頓了一下,下意識向大老錢房門一看,接著住下說:“任何事情都沒有兩頭利,也就是說,事情有利就有弊。與巴西人結(jié)婚或生孩子辦身份證,留下的后遺癥也不少。這不,這個黑女人雖與大老錢分手幾年了,但每隔幾個月總會找上門來。每次上門都來訴苦,其實不為別的,就是為了向大老錢要錢! “大老錢可以不給她錢嗎?”胡秋妹替大老錢打抱不平。 娟子說:“也不是一定要給的,但是大老錢這人心軟。另外,他也不愿意吵吵鬧鬧讓別人看笑話。所以每次不管給多給少,總要給她一點的! 見胡秋妹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林娟子又說:“中國人在巴西為弄一張身份證,發(fā)生的離奇故事多著呢,足可以寫成一本長篇小說。有買假身份證的,有假結(jié)婚的,有不需要孩子也生孩子的,還有借別人肚里的胎兒當‘爹’的。有那么一對中國人,說來你都不相信,他們本來沒有什么感情,卻在一起同居生孩子。生孩子不為別的,就是為解決各自的身份證。孩子生下來后,兩人拿到身份證,就把孩子賣了,然后分道揚鑣,各奔前程。以后再碰到一起,誰好像也不認識誰。所以有人說,他們生的不是孩子,生的是身份證!” “我的天,還有這回事。簡直比天方夜譚還天方夜譚!”胡秋妹使勁地搖搖頭,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對胡秋妹來說,一個女人為出國暫嫁一個老頭,倒還不算離經(jīng)叛道出大格,但是如果生孩子只是為了拿身份證,似乎太荒誕不經(jīng),太喪失人性了。在她看來,這種事如果出在男人身上,倒還情有可原。而出在女人身上,無論如何都不可理解和寬恕。十月懷胎生下來的親身骨肉,只是為了去換一張粉紅色的居留卡,天下竟有如此寡情的母親嗎! 大老錢房間的門,依然緊緊地閉著。然而,他和黑女人的講話聲音,似乎比剛才提高了十幾分貝。他們的談話,進行到了最艱難的階段。 胡秋妹替大老錢想到一個主意,對娟子說:“大老錢不是搞國際貿(mào)易的嗎?他又不缺錢。一次性給那女人一筆錢,快刀斬亂麻,徹底地了斷多好。省得那黑女人三天兩頭上門吵,你說煩人不煩人。” 林娟子嘻嘻一笑,嘲諷道:“你聽大老錢瞎扯,他做什么國際貿(mào)易!他是到巴拉圭跑貨的。哪有什么大錢! 胡秋妹顯然不懂林娟子剛才提到的職業(yè),于是問:“什么是跑貨?” 林娟子說:“就是跑單幫呀。去巴拉圭那邊,把不納稅,沒有發(fā)票的便宜貨背回巴西來,然后轉(zhuǎn)手倒賣給店家們出售! “原來是這樣!焙锩媒K于恍然大悟。如果不是娟子戳破大老錢的謊言,她真以為大老錢是個闊老板,如果沒有百萬身價,至少十萬二十萬是篤定的。 娟子繼續(xù)介紹大老錢,和有關(guān)跑貨的事:“中國人當中,跑貨的不算少數(shù)。可以說,剛來巴西的新華僑,80%以上的人都跑過貨。跑貨的利潤比開店高,一般是50%,到100%之間不等。這當然還要看你帶什么貨。比如,電器品利潤就比玩具、文具高。不過,跑貨說白了就是走私。一旦被聯(lián)警和稅警抓到,貨物充公沒得說。因此,帶高利潤的物品,風險和損失相對也就大。明白了嗎?對了,大老錢和你說他做國際貿(mào)易,也不是故意騙你,他是逗你玩呢。這個活寶,時常愛出點洋相,調(diào)侃耍個嘴皮什么的。但他心底不壞,常幫肋別人。跟他久了的人,就知道這一點。總之,大老錢是可交可信之人! 大老錢這人是有點不一般,夠讓人捉摸的,胡秋妹似乎還想得知更多有關(guān)大老錢的事情,突然娟子伸了一下舌頭不出聲了。原來大老錢的房間門打開了。 大老錢低著頭走出來,臉上沒有一絲笑容,直到把黑女人送出大門口,也沒聽他說一句話。看來,他和黑妲之間的交易談妥了,該給她的他都給她了。 等黑女人走了,大老錢關(guān)上大門,重新回到了餐桌前。人雖然回到了胡秋妹、娟子中間,但他臉上先前曾有的歡欣和笑容,蕩然無存了,只留下酒后泛起的紫紅暈,和滿臉倦容和麻木。 林娟子見他悶悶不樂,開玩笑道:“國際貿(mào)易公司錢大老板,剛才又給黑夫人簽了多少支票?嘿嘻——” 大老錢苦笑一聲,強打精神說:“唉,別哪壺不開提哪壺。我老忘記賬戶里有多少錢,動輒支票就開過頭,早就上了沒信譽者黑名單,支票被銀行取消了。那鬼精的黑女人,不會要我支票的! 娟子又嘿嘻一笑,說:“那,你給她現(xiàn)金嘍。到底是大老板哇。” 大老錢無可奈何地說:“咳,今天真不吉利就是了,下午才從店家收來200巴幣,還沒在兜里揣熱乎,就被她楞要去了。 娟子斜他一眼,說:“那是你愿意唄!我可沒看到她搶你! 大老錢聳聳肩膀說:“她說女兒上托兒所,要交這個錢,要付那個費,我能不給嗎?咳,那女兒黑歸黑,但再黑我也得承認,她是我錢家的種呀,我能推得溜干凈嗎?難呀——” 大老錢仰天嗟嘆一聲,舉起桌上酒杯,咕咚把一杯酒干光了,接著又倒?jié)M了一杯。 這杯酒一口下了肚,大老錢的胃腸,反而沒感到怎么刺激或難受。喝酒每喝到這份上,他的胃就成了沒有知覺的橡皮袋子,也就不愿把酒瓶收起來了。 林娟子起身走進廚房,洗完用過的碗碟子,邊擦手邊出來說:“大老錢,快把飯吃完,酒少喝一點啦。我先回房間去了。”
看大老錢沒有馬上收杯的意思,胡秋妹覺得也不便單獨陪他喝酒,站起身來說:“我也要走了。大老錢,飯可以多吃,酒適可而止,別喝太多了!” 林娟子和胡秋妹一走,客廳里就只剩下大老錢一人,屋里一下子變得清靜起來。 此刻,眼睛有點發(fā)呆的大老錢,直勾勾地看著捏在手里的酒杯。他把酒杯慢慢地旋轉(zhuǎn)著,在天花板上銅吊燈的照耀下,杯中清淳的酒液,反射出晶瑩的光亮。那光亮像云中的星星,時顯時隱,又似不知不覺流逝的歲月。一想到晝夜遞嬗,時光如梭,他便不由地長嘆一口氣。 大老錢來巴西轉(zhuǎn)眼六、七年了,回想出國這些年走過來的路,他覺得自己是稀里糊涂走過來的。論年齡,自己已過了不惑之年。但有許多事在別人看來,卻做得很荒唐,很可笑。比如,男女之間的事吧,他明明在國內(nèi)已娶妻生子,卻又在這邊搞上個黑女人。 男人嘛,離開老婆,又身在自由世界,耐不住寂寞,找個女人陪陪,雖然有失檢點,但也無可厚非。不是嗎?這邊的單身華僑,哪個潔身自好,不拈花惹草了?就是在巴西有家有老婆的,其中也有那么一些人,每過十天半月,還出去偷一回腥,找個洋妞換換口味呢。這一號的人,他能數(shù)出一大串。其中,還包括幾個有頭有臉的僑領(lǐng)。 然而,都是一樣地玩女人,別人玩得暗渡陳倉,波瀾不興,而大老錢就緋聞鵲起,成了僑界飯余茶后的笑料。問題就出在,他玩女人玩得太出人意料,太讓人不可思議。別人找女人,挑的是一色的歐美血統(tǒng)漂亮白妞,至少也是日本妞、韓國妞,最不濟偶爾才交個混血兒。而大老錢找的女人,是個中國人不屑一看的黑鬼,而且竟然還與黑鬼生出個黑崽來…… 這一切的一切,本來是他不曾想到的,更不是想要的,但是冥冥之中,好像有一只手,硬推著他一步步朝黑暗走去,使他不得不服貼就范,不得不一錯再錯,直到今天這不可收拾的地步。 三 大老錢出國前已成家。妻子楊麗是無線電廠的會計,他們有一個七歲的兒子。因為京劇團經(jīng)濟效益不好,再加上戲校畢業(yè)的青年演員,正一批一批分配進劇團,而且學院派已成為團里的臺柱,大老錢這批不老不新的,就只能退下來跑跑龍?zhí),搬搬道具。懷才不遇的大老錢,不服氣從此沒有了作為,在別人的攛掇下,橫下一條心,出國到海外闖一闖。 他先弄了本護照,在哈爾濱到蘇聯(lián)的火車上,做了一年多的倒爺。倒了一年多的貨,賺了點錢,就想往遠一點的地方走。聽說巴西這邊賺錢容易氣候又好,就讓朋友辦來了巴西。 臨走,大老錢曾對楊麗夸下?冢阂荒炅⒆,兩年起步,三年掙美元十萬,五年三十萬,十年一個百萬富翁。
然而,當他兩腳實實落落地踩在巴西紅土地上才知道,這里賺錢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容易。別的暫且不說,光沒有身份證這一條,就讓你徒有雄心壯志,啥事也休想做成。 分析了各種情況,大老錢下定決心,先搞一張身份證。有了身份證,就可以暢通無阻,沒有身份證,只能貓在一處打黑工。如果打黑工,還不如打道回府。 巴西和美國、加拿大不同,靠打工掙薪水,那得窮死,因為打工的工資很低。因此,這里的華人,少有人長期打工。打工只是初來乍到的過渡,之后不管怎樣,也得想方設(shè)法當老板。 有小資本,就當個小老板;有大資本,就當個大老坂。哪怕當個擺地攤的老板,也強起個打工仔。而在美加等國家,找一家大公司打工,是大多數(shù)人最好的出路。 想當老板,至少得有一張身份證。沒有身份證怎么注冊公司?怎么憑證乘飛機全國采購推銷?可話說回來,怎么才能弄到一張身份證呢? 有人告訴他,通過聯(lián)邦警察的內(nèi)部關(guān)系,可以辦到一張身份,價格是1500美元。 一千五夠宰人的!大老錢真有點舍不得。不過,想想有了身份證就有了自由,就可以把生意做起來了,就可以實現(xiàn)他在巴西的理想。他一咬牙一跺腳,道:“一千五就一千五吧!” 就這樣,大老錢將身上僅有的20張百元美鈔,點出15張交給了朋友。過了兩個月,果然一張身份證到手了。有了身份證,大老錢著實高興了一陣。憑著這張身份證,他順利坐過幾次長途汽車,到外州去考察了幾個城市。憑著這張身份證,他還在馬路上應(yīng)付過一次治安警察的盤查。當他正沉浸在身份證給他帶來方便的歡欣之中,有一天他突然被通知,他的身份證是假的! 事情出在他去交通局辦汽車駕照,櫥窗里的女工作人員告訴他,電腦里沒有他身份證的資料,他的駕駛執(zhí)照不能辦。 電腦沒有我身份證的資料,怎么可能呢?他立即去找給他辦證的朋友。朋友很抱歉地告訴他,聯(lián)邦警察局里那位辦證的人調(diào)走了。臨走為了不留后遺癥,從電腦里消除了所有他經(jīng)手辦的身份證資料。 天哪,弄了半天,那人是在欺騙大家。包括大老錢在內(nèi),那些身份證全都是假的!據(jù)說,至少有幾十個中國人,被那個調(diào)走的聯(lián)警坑了。被騙被坑還不能告發(fā),這是讓人最氣最恨的。你要告他做假身份證吧,司法部門就要你出庭作證,那你不就成了自投落網(wǎng)的非法移民了。那個聯(lián)警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敢吃你。吃得你啞巴吃黃蓮說不出來。 既然假身份證是假的,就不能再繼續(xù)使用了。嘗到了有身份證甜頭的大老錢,決定想法再辦一張真的。 他又開始打聽辦證新途徑,打聽來打聽去的結(jié)果是,最好找個巴西人假結(jié)婚。這是一個花錢不太多,而且可以一勞永逸——拿到永居身份證的捷徑。說到底,上一次辦的身份證,即使是真的,有效期也不過兩年。兩年以后,還要再花錢請律師再續(xù)兩年。兩年期滿到了四年,才可以請律師申請永居身份證。那時還要花一筆律師費?傊,假結(jié)婚是個不錯的主意。大老錢點頭同意了。 他的朋友小張神通廣大,開始幫他物色“妻子”。這是一個必須自愿“嫁”給他的巴西籍女人。 假結(jié)婚是要向?qū)Ψ礁跺X的。即使是這樣,也不是一下子可以找得到。因為,雖然只是他人名義上的妻子,但出身高貴的女人,不會為貪圖這點兒錢,而毀了自己的名譽。愿意干這種事的女人,只能是貧窮的女人,或急等錢用的女人。 終于,小張找到一個愿當大老錢“妻子”的女人。不過這女人是個黑人,住在圣保羅內(nèi)陸一個小城里。 小張和黑女人說好,臨時充當一下大老錢的妻子,時間只需半年到一年,報酬是大老錢付她3000美元。等身份證拿到手后,兩人就辦理離婚手續(xù)。 一切條件談妥后,小張就請大老錢去“相親”,并說好如果大老錢滿意了,就交錢“結(jié)婚”。 小張臨行前告訴大老錢,那女人黑歸黑,但人長得還不錯,身材頎長,乳房豐滿,腰細臀肥,要是一個白妞,那可是一個標致的美女。 這個黑女人的名字叫黑妲·修娃。黑妲之所以同意這門“婚事”,一是她想買一套簡易國民住宅,手里正缺幾千塊錢。二來她曾在一家中國飯店打過工,對中國人有幾份好感,愿意幫中國人這個忙。 黑妲住的小城叫索羅卡巴,在小張的帶領(lǐng)下,他們換了兩趟公車,來到黑妲的家。 這是一個木結(jié)構(gòu)的房子,因為租金低,房間小而簡陋。它的窗戶本來就小,正趕上那天是個陰天,光線很暗淡,因此,黑妲看起來就顯得更黑了。 小張把這對協(xié)議夫妻相互介紹后,又把雙方各自的條件復述一遍,當兩人沒有提出疑議時,大老錢就從口袋里掏出30張綠鈔票,交給了黑妲。 經(jīng)過清點后,黑妲把錢放進了柜子里。于是,一樁買賣婚姻就算完成了。接下來,他們約定了去辦理結(jié)婚登記的地點和日子。 結(jié)婚登記辦妥后,大老錢攜黑妲來到聯(lián)邦警察局,遞交了申請永久居留身份證材料。在這份申請材料中,最重要的文件就是結(jié)婚證書。 離開聯(lián)邦警察局回到家后,大老錢如釋重負,暢舒了一口氣。剛才在聯(lián)警遞交申請時,一位女警察,總用一雙懷疑的眼睛盯著大老錢看。他簽字手都有點發(fā)抖,緊張得差點露了馬腳。臨來前他多虧背過了黑妲的生日和她父母親的名字,才算沒有漏出破綻,F(xiàn)在,一切總算順利地過去了。往下,只等收到通知書去領(lǐng)身份證了。 然而,辦身份證必竟不是領(lǐng)免費足球票,事情沒他想的那么簡單。過了一個多月,黑妲突然打來電話,說是鄰居告訴她,昨天有一個聯(lián)警警員上門調(diào)查,問是否有一個中國人和黑妲結(jié)婚并住在此地。聯(lián)警要進到黑妲家看一下。因為黑妲不在家,那警員先回去了。臨走留下話,過些日了還會再來。為此,黑妲叫大老錢必須趕快搬到她家住,否則下次那位聯(lián)警再來,看不到家里有他的身影,他們的假結(jié)婚就可能露出馬腳。如果假戲一旦被戳穿,責任只能由大老錢一人來負。言外之意,錢她是決不退還的。 大老錢相信,黑妲說的這番話不會假。大老錢也聽別人說過,凡是與巴西人結(jié)婚,包括與巴西人生孩子,聯(lián)警不會輕易相信的,總要經(jīng)過實地調(diào)查后,才會給你辦理有關(guān)證件。但他沒想到聯(lián)警這次查得夠細,非得見到他人在黑妲家才行。 怎么辦,去還不是去?大老錢左右為難。 去吧?大老錢家有妻小,本不愿意和一個黑女人同居。即使是兩人分床而眠,他也絲毫沒有這種思想準備。他怕這事隔墻有耳傳到多事人那里,還不把它演義成傳奇故事在僑社散布。在華人圈子里,還沒聽說過誰和黑女人同居過。 不去吧?事情已辦到這份上了,婚也假結(jié)了,錢也付過了,身份證申請材料遞上去了,想打退堂鼓,無論如何都不劃算了。想來想去,覺得還得依黑妲說的做。否則,快要到手的身份證,就前功盡棄地丟了。 他別無選擇,只有硬著頭皮搬到黑妲家。 不過他打算好了,堅持秘密同居一個月。一個月之內(nèi),聯(lián)警肯定會上門。等證實了他和黑妲是“合法夫妻”,他就立即撤出黑妲家。 起初同居的那些日子,大老錢準備了一個床墊,白天將床墊藏在黑妲的床下,晚上睡覺時再拖出來。這樣電燈一熄,他睡他的墊子,她睡她的床,兩人你不挨我,我不靠你,井水不犯河水。 然而,畢竟是住在一間屋子里,兩人又都是一對青春勃發(fā)的異性男女。晚上電燈一熄,黑妲的身子雖然看不見了,她浴后濃涂厚抹的陣陣發(fā)脂香水味兒,卻一個勁地往大老錢這邊飄,好像是一只無形的手在多情地撫摸著他,在刺激著他,在挑逗著他。大老錢哪控制得住,不讓下面的東西硬起來。 平心而論,黑妲相貌長得并不丑。按中國人的審美觀,她不漂亮是因為皮膚太黑。不過,一旦作愛的時候,屋里的電燈一關(guān),其實黑皮膚也好,白皮膚也罷,就沒有了任何手感上的區(qū)別,只要摸起來該鼓的地方鼓著,該凹的地方凹著,該柔軟的地方柔軟,該濕潤的地方濕潤,那就是天底下最美麗動人的女人啦。這個道理大老錢是明白的,并使他不再固執(zhí)地恪守性愛中的種族歧視觀念。 終于有一天晚上,黑妲先發(fā)制人,摸到了大老錢的床墊上。此刻,被黑妲一身香氣聞得難以入睡的大老錢,早似久旱龜裂的熱土,怎會拒絕黑妲猶如甘泉般的滲透呢。他非但沒有拒絕,反而似乎早有準備,當聽到黑妲向這邊摸索過來時,她的手剛一觸到他的身子,他就如鷂子翻身,把黑妲抱住壓在了下面,摟抱得那么有力那么緊,仿佛怕她會突然反悔而逃掉。 兩個彼此引吸和彼此需求,卻又竭力克制各自情欲的男女,終于撕破了正人君子的面紗,緊緊地摟抱在了一起。那得來不易的歡欣驚喜,使得他們激動、興奮和顫栗不已。兩人急不擇鋪,迫不及待地扯去對方的褲頭胸罩,在不大的床墊上顛來倒去,好似一對餓狼撕打纏繞在一起。兩張饑渴的嘴巴,呼呼吐喘著潮濕的熱氣,你親吻著我,我舔舐著你。不一會的功夫,兩人身上就被汗?jié)裢噶。當一陣旋暈和?zhàn)栗,使兩人各得快感后,他們抱在一起酣睡過去了。直到翌日陽光射進窗子,照在一黑一白兩條赤裸裸的身體上。 從那以后,大老錢的床墊便完成了使命,踢進黑妲的大床下,被這對假結(jié)婚真同居的主人忘卻了。 一夜之間,大老錢喪失了既定原則。不,應(yīng)該說是他主動摒棄了僵化的清規(guī)戒律。他早就在思考他與黑妲的關(guān)系問題了。他想,反正已向鄰居公開了他們的夫妻關(guān)系。實際上,別人都看到他們睡在一個房間里。在外人看來,這對夫妻,假的也是真的,真的還是真的。既然如此,何必太認真,何必假正經(jīng),何必苦苦熬煎自己。彼此臨時相互溫存一下,相互愛撫一下,有何關(guān)系?何況“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F(xiàn)在,他“郎在外,妻囑有所不受”,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特珠的環(huán)境使然,并不為過呀。 換個角度說,這叫入境隨俗。沒看看人家巴西人,異性之間上床,自然得如同如廁,你需要我也需要,方便完了就走人,坦坦蕩蕩來,瀟瀟灑灑去,沒有枉度不再的青春。 不過,大老錢風流歸風流,但他畢竟骨子里流得還是炎黃的血液,還受中國人道德觀念的約束。在瀟灑的同時,他給自己畫下一條不可逾越的底線。這就是和黑妲做愛不要緊,但無論如何不可搗咕出黑小子來。一旦讓小黑崽落地,他可就上黑妲的床容易,下黑妲的床難了。換句話說,那就是假結(jié)婚容易,真離婚難了! 底線確定,大老錢心里就坦然了,不再畏畏縮縮。于是,放開了興致和黑妲床上撒歡。那段日子,大老錢過得挺實落,挺愜意和倜儻。 黑妲是個性欲強烈的女人,自從品嘗到了性果的快樂,就非天天和他作愛不可,哪怕是來了例假也不肯停歇。而且每晚上,顛鸞倒鳳,要弄幾場才肯滿足。對黑妲來說,多玩幾次自然沒覺得怎樣,可是弄得大老錢體力透支,每晚上進門時昂首挺胸,早上出門時就低頭耷腦。 浸在黑妲奔騰不息的愛河里,大老錢領(lǐng)教了黑色人種強烈的性欲。實踐證明,黑人在情欲上比白人強盛得多。正是因為有如此強烈的情欲,才使黑人即使生活在非洲那樣貧瘠的地方,沒吃沒喝沒住,但仍然能不斷的繁衍生息。數(shù)百年前,當他們被當作奴隸,販運到美洲大陸后,在當牛做馬的奴役中,人口非但沒有減少,反而不斷增加,并在與白人婚姻和非婚姻中,造就出無計其數(shù)半黑不黑的混血兒。 巴西本來是白人國家,但在很多中國人的眼里,它被誤認為是黑人的國家。原因就在于,黑人越來越多。其實,很多年前巴西就不再接受黑人移民了。眼下越來越多的黑人,都是以前留下來的黑人代代繁衍而來,并在與白人的通婚中,有把巴西人種染黑的趨勢。這種趨勢的動力,歸根結(jié)底就是黑人強烈的性欲。 防止黑小子呱呱落地,最有效的方法是避孕。在巴西女人不興帶避孕環(huán),那么男人只能用避孕套。大老錢是過來人了,又經(jīng)過大陸計劃生育環(huán)境的培養(yǎng),不論在理論上還是實踐上,都稱得上經(jīng)驗豐富。 避孕的理論,他是從計劃生育宣傳中得知。實踐經(jīng)驗,是從老婆的子宮上所得。由于以前他的無知和掉以輕心,使楊麗打過三次胎。三次刀刮子宮血的教訓,使他不敢再犯計劃外懷孕的錯誤。因為去打胎,老婆受了痛苦,他也付出了代價。請假陪楊麗去醫(yī)院,他損失了三次劇團月底發(fā)的全勤獎金。 事與愿違,盡管大老錢對待黑妲,像對待楊麗那樣小心翼翼地避孕。但不知怎么搞的,黑妲跟他上床不到兩個月,就停經(jīng)開始噁心,竟然有了孕辰反應(yīng)。 這怎么可能呢?大老錢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他和楊麗成功避孕八年的光輝紀錄,怎么只和黑妲交戰(zhàn)未滿兩月就被打破了! 他親自帶黑妲去醫(yī)院檢查,連查三家醫(yī)院,醫(yī)生們都恭喜他有了混血兒。氣得他心里直罵,混球兒! 大老錢當兵下連隊鍛煉時,當過幾天偵察兵。他不出聲色地明察暗訪,很快便找到了重大線索,使真相終于水落石出。原來,他放在黑妲抽屜里的避孕套,讓黑妲偷偷在頂部戳上了小洞。 大老錢壓根就沒想過避孕套會出毛病,盡管回回都很小心地使用了套子,仍造成了他的精子精孫們一次又一次的勝利大逃亡。 真是可恨可氣,大老錢臭罵了黑妲一頓。黑妲一點不生氣,還得意得嘿嘿直笑,讓大老錢拿她毫無辦法。 打那以后,大老錢學乖了,避孕套隨身帶,決不寄存在黑妲那里,以防再被她作手腳。當然,這都是亡羊補牢的措施了。 巴西是天主教國家,墮胎是被嚴厲禁止的。別說黑妲是合法懷孕,即使一個女人,因被歹徒強奸而懷孕,法律也不允許把強奸犯的狗雜種,驅(qū)逐出受害者的子宮。法律明文規(guī)定,墮胎是犯罪,一旦被人告發(fā),就要吃官司坐牢。因此,大老錢沒有任何理由和辦法,不讓黑妲生下他不想要也得要的黑女兒。 為這一點,大老錢生了三天悶氣。他捶胸頓足,長吁短嘆。氣得食無味,睡難眠。他不想讓黑妲生下這個孩子,使她成為他與黑妲“夫妻”一場的人證。他沒忘記日本電影《人證》的結(jié)局,他能為了維護自己的名聲,而把自己的黑女兒殺死嗎?他下不了這個手。 這時候他才覺得,還是中國的計劃生育政策好。不想要的孩子,只要你對醫(yī)生說“計劃之外”四個字,就可以把他或她從子宮里拿掉了,甚至不需出示任何的證明。而在巴西,子宮雖然是自己的,如果一旦有精子寄居,子宮就不歸個人所有,而歸法律管轄了。你從此就沒有權(quán)力,拿掉里面你不想要的東西。 黑妲把大老錢的避孕套上扎上洞,當然是有她的如意打算。她喜歡大老錢這條中國漢子,她要給大老錢生一個孩子。一是,作為和大老錢夫妻一場的永久紀念,二來,她希望這個孩子能像一條膠帶,緊緊地把大老錢和自己粘在一起。 當然,一旦粘不住也無妨,只要留下一個大老錢的孩子,她就足矣。她把擁有一個中國血統(tǒng)的孩子,當作一種光榮和自豪。因為中國人看不起黑人,從不找黑人結(jié)婚,所以黑人中亙古無人生育過華人血統(tǒng)的孩子。她是十萬個或是百萬個中間的唯一幸運者,大家一定非常羨慕她,甚至會用一種嫉妒的目光看她。黑人有黑人的思維方式和邏輯,大老錢怎奈何得了。 黑妲雖然很愛大老錢,但是她還算守信用。大老錢的身份證一拿到手,就履約和他辦理了離婚手續(xù)。然而,如果讓黑妲像忘掉一件東西一樣,忘掉與大老錢的那段戀情,是不可能也不現(xiàn)實的。此外,大老錢還是她唯一在經(jīng)濟方面可依賴的對象。每隔一月兩月,她會來看大老錢。剛開始分手的那些日子,黑妲偶爾也邀請大老錢去她家玩,以重溫他們假結(jié)婚的戀情。當然,她每次見到大老錢,都會借孩子的名義,問大老錢要錢要東西。大老錢看在一日夫妻百日恩的情份上,時常接濟她們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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