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黑兄弟車:對話“黑白黃”
美國加州/沙石 在美國,黑人男子彼此見面互相稱兄道弟,所以吉瑞和布萊德是我的黑人兄弟。認(rèn)識他們完全是個偶然。 每天上班,我需要從奧克蘭過海灣大橋到舊金山,通常是坐捷運火車,偶爾也會遭到其他開車人的“劫持”,搭他們的便車一起過橋,省錢省時,何樂而不為。 這天,在走進火車站之前,一部汽車停到我跟前,車窗里探出個頭來對我說:嘿,兄弟,一起搭車過橋如何?我說:行。便一頭鉆進了車?yán)铩?br> 在車子后排坐定后,我看見坐在前排的是兩位彪悍的黑人,經(jīng)介紹,開車的叫吉瑞,坐在他旁邊的是布萊德。汽車一下沖上高速公路,匯入奔騰的車流。飛快的車速會產(chǎn)生危機感。不知為什么,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懼油然而生。我不斷告誡自己,種族偏見是要不得的。話雖這么說,心里還是像揣了只兔子一樣撲通撲通地亂跳。近來新聞報道里的黑人劫殺案可是不少? 兩個黑人鐵著臉,一路無言,偶爾互相遞下眼神,好像在說:何時下手?要么就低聲耳語一番,似乎又在問對方:是抽他的筋還是剝他的皮?越是這么想,心里越發(fā)毛,我不由地開始考慮逃生計劃。中途跳車雖然會粉身碎骨,但快死總比慢死強。等到汽車平安到了舊金山,我才松了口氣,不盡暗笑自己荒唐。 我下車之前,吉瑞對我說:既然同路,何必不每天一起同行?我說:正合吾意。 從此,我和吉瑞,布萊德每天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碰面,一路過橋,一路談天,久而久之成了親密的朋友。我們幾乎無話不談,政治,經(jīng)濟,社會,文化,足球,美元,女人,等等。正當(dāng)我們之間的友好關(guān)系正朝著長期穩(wěn)定的方向發(fā)展的時候,發(fā)生了一件事,幾乎破壞了我們關(guān)系的正常化。 一天,吉瑞開著車突然問我:你們中國人為什么害怕黑人?聽了這話我一愣,立刻反駁說:沒有的事。我可從來不害怕黑人。 布萊德說:你們中國人不但害怕黑人,而且憎惡黑人。這話說得帶刺兒,我得爭辯,不然可能釀成異族爭端。我說:這是豪無事實根據(jù)的指責(zé),對此我表示嚴(yán)正抗議。 布萊德說:你要事實根據(jù),我就給你一個事實根據(jù)。一次我在中國城看見一位小女人摔倒在地,我忙上去攙扶,她卻大喊大叫起來,雖然我聽不懂她喊的是什么,但看得出她在叫救命。幾個中國男子聞聲趕來,揪住我,還打電話報了警。 憑心而論,發(fā)生這種事我一點不感到驚奇,但出于民族立場,我還是盡量辯解。我說:這大概是對自然的一種自然反應(yīng)。我的解釋讓兩個黑人大惑不解,他們火辣辣地望著我。看來我只得一吐真言。 我說,哈佛大學(xué)做過一項人類學(xué)試驗。他們把白色和黑色的布娃娃放在一群混合族裔的幼童面前。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幾乎所有的幼童,包括黑人幼童在內(nèi),都挑選白色的娃娃。 這段話之后是一陣令人坐立不安的沉默。我突然覺得自己過于歹毒,便自圓其說地解釋。專家自學(xué)者多半也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干,搞這種試驗也是無稽之談。 吉瑞的表情并不陰沉反而顯得異常開朗,他用黑人特有的那種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對我說:你猜怎么著,我不怪罪你和那些學(xué)者。坦白地講,為了活得痛快,舒服,開心,我會選擇當(dāng)個白人。 吉瑞的話很耐人尋味,我無言作答,不知道應(yīng)該對他賦予同情,包容,還是指責(zé)。人類本來就是復(fù)雜的群體,也許這種黑白黃的關(guān)系會永遠復(fù)雜下去。讓我感觸至深的是這篇短文不是虛構(gòu)的小說而是寫實的散記。 (來源:美國僑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