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電視熒屏要刮掃“皇”風
華聲報訊:在剛剛結(jié)束的全國政協(xié)十屆三次會議第三次全體會議上,全國政協(xié)常委、著名作家王蒙對帝王戲提出了批評。他以《漢武大帝》為例,認為:里面的封建思想太多,對帝王美化過多,甚至夸漢武帝“燃燒了自己,溫暖了大地”。“這種媚俗的文化直接討好了某些男人惟我獨尊、三妻四妾的齷齪內(nèi)心。” 全國政協(xié)常委、著名劇作家魏明倫對王蒙的說法表示贊同,他認為:寫帝王不應(yīng)等同于贊美帝制,可現(xiàn)在影視中的“帝王戲”多是在表現(xiàn)皇帝如何愛民,如何夙夜憂嘆、日理萬機,用一句話概括,就是幾乎不假思考的帝王崇拜。“帝王崇拜”意識會嚴重誤導(dǎo)大眾,非常不利于民主法制社會的建設(shè)。他建議,電視劇的生產(chǎn)、播放應(yīng)該掃“皇”。 近年來流行“皇帝戲”,從早先的《康熙王朝》、《雍正王朝》《戲說乾隆》、《還珠格格》到《康熙微服私訪》、《大明天子》到剛剛播放完的《漢武大帝》到正在拍攝、即將播放的《大明天子》、《秦始皇》,帝王題材的電視劇幾乎成了黃金時段熒屏的主打節(jié)目。有人戲言“皇上們永遠活在電視導(dǎo)演的心中”。前不久的全國政協(xié)會議上,王蒙等委員對此提出批評,認為電視劇應(yīng)該掃“皇”了。帝王戲的泛濫已經(jīng)不是新現(xiàn)象了,而且按秦暉教授的說法,已經(jīng)從“戲說”到“胡說”了!队赫醭、《漢武大帝》等劇集都以歷史正劇自稱,可是其中體現(xiàn)出的對帝王一味仰視、一味歌頌的創(chuàng)造理念頗受觀眾的詬病。 帝王“親征”為企業(yè)代言 打開電視機,聽的都是“吾皇圣明,奴才該死”之類的話,恍惚之間弄不清自己究竟生活在哪個朝代。電視劇可以選擇的題材如此廣泛,為何讓皇帝們紛紛復(fù)辟了呢?其實,古裝片、警匪片和言情劇一直是電視影評的主力軍,偶爾會有一些農(nóng)村題材和軍事題材的做點綴。而這些點綴放在幾十個頻道的汪洋大海里可能連一點浪花都激不起來。自從2004年4月,廣電總局下發(fā)通知,禁止各地電視臺在黃金時段播放涉案題材影視劇以后,古裝題材的電視劇更是扶搖直上,坐穩(wěn)了頭把交椅。除開一些比較溫和的戲說類、生活類和武俠類的劇集之外,帝王戲因為多投資巨大、演員陣容強大,影響也相對巨大。如今正在拍攝的電視劇《秦始皇》,投資1800萬,也號稱是歷史正劇。想必到播出的時候又免不了一番口水大戰(zhàn)吧。 為什么古裝戲、宮廷戲如此流行,恐怕誰也說不清。你可以說它跟風,一部古裝片收視率高了,其他的導(dǎo)演也想搭個便車。除此,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在某種意義上,電視劇拍什么內(nèi)容、質(zhì)量如何并不重要,只要有觀眾看、保證投放的大量廣告能順利播出,各方面就皆大歡喜了。比如《漢武大帝》在央視播出的收視率在最高的時候突破了5%,直追曾經(jīng)熱播的《康熙王朝》和《雍正王朝》。特別值得一提的是:本來只有導(dǎo)演只剪輯了58集的《漢武大帝》最后竟然播了六十集,最后兩集只不過是電視劇拍攝的一些花絮。以這樣的方式為這部大戲收尾在電視劇播出的歷史上都是很罕見的。這兩集花絮也無甚奇特指出,觀眾看了內(nèi)容也沒有什么新意,剪輯的藝術(shù)性不如電視劇本身,看了以后,覺得一點也不好看,簡直是被央視“忽悠”了一把。而這樣的咄咄怪事只是因為央視和廣告客戶簽訂了六十集的合同,那花絮來湊數(shù)而已。在這樣的“策劃”之下,你再去一本正經(jīng)的討論什么服裝、表演、史實之類的問題多少有點迂腐吧? 說白了,除了觀眾覺得單調(diào)、乏味之外,電視臺、企業(yè)家們并沒真的把電視劇的題材看成唯一重要的東西。這樣想來,不管拍什么、播什么,只有能順利推出大量的廣告,就是好電視劇。可憐的帝王們,看上去威風八名,其實也不過是為企業(yè)和它們的商品做了一回又一回的“形象代言人”。 遍體鱗“傷”的歷史劇 從電視劇本身來說,帝王戲可能有人們對帝王戲的意見可能集中在幾條:戲說、與史實不符、一味頌揚的基調(diào)。一開始的時候,戲說還頗能吸引觀眾,可是戲說多了,觀眾開始厭煩。此時,一些帝王題材的大制作開始登場。這些大制作一反之前的“戲說”風格,以史書的記載為依據(jù),在很大程度上是終于史實的。比如《漢武大帝》的導(dǎo)演胡玫就說:一般拍宮闈戲都愛戲說,但我發(fā)現(xiàn)大多數(shù)中國人其實對真正的歷史事件很感興趣,一般人看史書不多,而拍歷史正劇、真是地還原歷史,恰好能彌補這一點,滿足觀眾的求知心理。我的追求也可以稱之為‘歷史現(xiàn)實主義’,我以歷史現(xiàn)實主義來區(qū)別于目前在歷史劇中廣為流行的歷史戲說類鬧劇。 可是,“正劇”真的還原歷史了?拿最近的《漢武大帝》來說吧,司馬遷長起了胡子;漢代人說起了后世才有的詞匯:推敲、天下興亡匹夫有責、走私犯、攘外必先安內(nèi);李廣不是自殺而是戰(zhàn)死沙場;拔高衛(wèi)青的形象等。一時間,電視劇的主創(chuàng)人員和觀眾、專家爭執(zhí)不下。平靜下來想,藝術(shù)作品肯定要有細節(jié)的虛構(gòu),不然就成了史書的電視版了。因此爭議在某種程度上來自導(dǎo)演宣稱的“歷史正劇”的說法。為了避免調(diào)侃似的演繹歷史,也未必一定要走到另外一個極端吧?這還不說《漢武大帝》依據(jù)的《史記》、《漢書》等史料和真實的歷史尚有距離。 其實,帝王戲真的激起潮水般批評的還是他們演繹歷史的基調(diào)。 從“戲說”到“胡說” 如果說以“戲說”的名義演繹歷史,還可以一笑而過的話,如今號稱“正劇”的劇集就沒有這么簡單了。在創(chuàng)作的基調(diào)上已經(jīng)從“戲說”到“胡說”了。這樣說一定也不是聳人聽聞。 先看一些歌詞。愿煙火人間安得太平美滿/我真的還想再活五百年,這是《康熙王朝》的主題歌歌詞;《雍正王朝》主題歌歌詞是這樣的:一心要江山圖治垂青史/也難說身后罵名滾滾來/有道是人間萬苦人最苦,/終不悔九死落塵埃/有道是得民心者得天下/看江山又誰來主宰。最近《漢武大帝》的歌詞聽起來就有點肉麻了:你燃燒自己溫暖大地/任自己成為灰燼。 要是光聽這些動人心弦的歌詞,特別是寫漢武帝的那兩句,讓你猜猜歌頌的是誰,你可能會猜歌頌的是偉大的人民公仆雷鋒、焦裕祿、孔繁森、任長霞、牛玉儒、鄭培民……無論如何不會想到這首激情澎湃的頌歌是獻給“萬歲爺”的。不過是有的地方比歌頌通常是基層干部的公仆們多了幾分悲壯和豪邁,畢竟是“天子”嘛!。 就具體的情節(jié)設(shè)計來說,有些電視劇的編導(dǎo)看待帝王時永遠都是仰視。少年時肯定聰慧過人,稍大后飽讀詩書,年輕時有鴻鵠之志,中年時更具雄才偉略,一輩子高瞻遠矚、憂國憂民、嘔心瀝血?傊,一步一個腳印,都是后人學(xué)習(xí)的榜樣。光用劇情展現(xiàn)還不夠,導(dǎo)演往往還用直抒胸臆的方式來謳歌,如《漢武大帝》的主題歌。談到為何熱衷于拍攝帝王題材的電視劇時,有導(dǎo)演曾頗為不滿的表示:憑什么拿破侖、華盛頓一說就是英雄,我們的祖先一說就是封建帝王。我們就是要拍中國的英雄、中國的拿破侖。有了這樣的創(chuàng)作理念,再來看歌詞和史料的剪裁一就容易會心了。 要歌頌自然不能多寫勞民傷財、殘暴無度、驕奢淫逸之類的,要歌頌自然就是殫精竭慮、雄才大略,甚至“煙火人間太平美滿”還想“再活五百年”來為民謀幸福。這簡直不是歌頌而是招魂了。許多評論都提到,要是康熙真的再活五百年,我等還不得長袍馬褂、拖著長辮山呼萬歲了!皇帝即使有錯誤也是前進路上的錯誤,你看,漢武大帝就為窮兵黷武的一生下了“罪己詔”。偉大的皇帝也懂得自我批評哩。 清華大學(xué)的秦暉教授曾經(jīng)撰文分析過《雍正王朝》錯漏百出的細節(jié)和荒唐的史觀。他認為,比起以前自稱“不是歷史”的“戲說”類電視劇,《雍正王朝》簡直就是“胡說”。真是一語中的。他在分析為何“勵精圖治、勤政為民”的皇帝大批出現(xiàn)的社會背景時寫道:“經(jīng)歷20多年后改革已進入微妙階段,利益調(diào)整劇烈,公正問題凸顯,社會矛盾增加,不確定因素增多,人們心理易于失衡,加上某種文化積淀的作用,人們隱約產(chǎn)生了對某種改革皇帝”的期待,期待他能以鐵腕掃清積弊,帶領(lǐng)人們走出八卦陣,賜予社會以公平與安寧。而電視劇迎合了人們的這種心理。” 難道真能指望一個雍正式的人物來拯救自己與社會嗎? 電視劇創(chuàng)作:視角要互補 對帝王戲的批判除了上面的原因,還有一個就是視角的單一,沒有形成互不。秦暉曾以美國的電影創(chuàng)作為例對此多了有力的分析。美國電影史上的《巴頓將軍》堪稱歷史片中的經(jīng)典,它以一場真實的戰(zhàn)爭為背景,塑造了一個性格鮮明的戰(zhàn)爭英雄形象,它是歌頌戰(zhàn)爭的。同時,美國也有大量‘反戰(zhàn)’的作品,也具有很大的影響。如果‘巴頓’型戰(zhàn)爭片成了絕對的主導(dǎo),而拒絕那些反戰(zhàn)的影視作品,那《巴頓將軍》就有軍國主義之嫌了。同樣,《亂世佳人》是一部站在南方立場上敵視南北戰(zhàn)爭的片子,但美國同時又有許多《湯姆叔叔的小屋》這類‘反南方’、反奴隸制的作品在流行。只有《亂世佳人》,美國人怎能深刻反省奴隸制的歷史?而反映南方的作品如果只有《湯姆叔叔》這一種形象,南方人也不會真正服氣的。也就是說,只有不同視角的題材相互補充才能形成真正豐富的文化生態(tài)。而問題的關(guān)鍵還在于要有充分的創(chuàng)作自由。 另外,對人物的塑造沒有個性也是一個大大的“硬傷”。關(guān)于溥儀的影視作品國內(nèi)拍了很多,但沒有一部超過貝托魯奇的《末代皇帝》。原因何在?因為貝托魯奇抓住了溥儀的特征,這位皇帝一生都在迷茫地尋找“我是誰”的答案。而我們的“帝王戲”一心想豎英雄、豎偉人,那還會去認真的探索這些皇帝的性格和精神世界呢?(來源:人民網(w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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