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僑網4月28日電 據(jù)英國《英中時報》報道，1917年4月19日，一千名中國勞工經過三個月的遠渡重洋，抵達法國勒阿弗爾港(Le Havre)。這是第一批抵達歐洲的一戰(zhàn)華工，在英軍的雇傭下，他們從這一天開始了疲憊而未知的勞工之路。隨后，另外上萬名中國勞工陸續(xù)抵歐，成為一戰(zhàn)協(xié)約國身后最牢靠的后勤依仗。

　　2017年4月19日，為了紀念第一批一戰(zhàn)華工抵歐100年，子午社和亞非學院中國中心共同舉辦了紀念活動，由子午社組織拍攝的紀錄片《華工：一戰(zhàn)中不可忘卻的面孔》在活動中首映。

　　從出發(fā)到歸鄉(xiāng)

　　紀錄片分述了華工招募、遠離家鄉(xiāng)、工作、上前線、戰(zhàn)爭結束歸鄉(xiāng)幾個方面，相對完整的展現(xiàn)了一戰(zhàn)華工歷史。

　　據(jù)記載，這些一戰(zhàn)華工主要都來自山東，有少數(shù)人來自天津。因此，紀錄片主要到山東采訪了這些一戰(zhàn)華工的后人，記錄了他們對長輩的回憶。除此之外，紀錄片也采訪到當時和這些華工有很深接觸的醫(yī)生、軍官的后人，從他們的講述中，還原當時華工的生活、工作情景。受訪者們提供了自己家里收藏的物件和照片等資料。

　　在提及主要從山東選擇勞工的緣由時，受訪者們多次提到“山東大漢”這個詞，以證明山東的男人比中國南部地區(qū)的男人們體型更高大，身體更強壯。同時，干旱也是山東應召工人人數(shù)多的一個主要原因。

　　據(jù)介紹，每個被登記在冊的華工會拿到一個編號章，上面印有自己的名字、編號和英國當時國王喬治五世的頭像。據(jù)一些來自山東的華工后人描述，回到家鄉(xiāng)以后，這枚編號章成為很多華工最珍貴的東西。

　　經過三個多月的陸路和水路，華工們輾轉抵達歐洲。到目的地之后，華工們被集中管理，安排到特定區(qū)域，不允許隨意出行。在14萬的華工中，有4-5萬人是被法國雇傭，有近10萬人被英軍雇傭。根據(jù)受訪者的描述，被法軍雇傭的華工情形要好過英軍。在法國和比利時的記錄中，對華工的描述大多是贊美之詞，認為這些工人勤勞友善。但是英軍記錄中卻多稱華工不遵守記錄、愛鬧事。

　　在做過基礎工人工作后，這些簽約只是勞動的華工在戰(zhàn)爭最慘烈的時候被推上了前線，做挖戰(zhàn)壕、掩埋尸體等這些不屬于他們的工作。不僅如此，戰(zhàn)爭結束后，華工被留下清理戰(zhàn)場，很多華工幸免于戰(zhàn)爭，卻死于德軍埋下的地雷。

　　受訪者JaneMcCall的祖父韋勒(Edwin Wheeler)曾經是華工們的醫(yī)生，Jane在祖父的日記中看到一段這樣的描述：很多華工不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什么，當他們被推到前線拖尸體之后，很多人的精神受到了重創(chuàng)，還有一名勞工因此自殺。

　　值得一提的是，韋勒醫(yī)生和華工們的關系親密，當時華工們還送給他一個刻著中文的銅器作為紀念。

　　回到家鄉(xiāng)后，很多人都沒有拿到應有的酬勞，一部分是因為勞工及家屬對酬勞發(fā)放制度不清楚，還有一部分人認為，很多勞工被騙，所以沒有拿到薪水。根據(jù)一位受訪的后代的描述：“我大爺爺回來的時候，所有的東西就是三塊大洋、工作服和這個章。”“我爺爺一喝多就穿他那套工作服在村子里炫耀，覺得自己特別牛氣?！逼械囊晃皇茉L者這樣回憶道。

　　因為沒有拿到太多的薪水，大多數(shù)華工回鄉(xiāng)后的生活并沒有改善，很多人繼續(xù)出去務工，貼補家用。

　　另外一位華工后人齊德智講述了一位當時比較有文化的華工孫干先生。孫干在回國后，深深地認識到當時中國的落后，將他在歐洲的所見所聞記錄下來，并將他們在歐洲使用過的先進設備畫成圖紙，作教學用，成為當時華工中“西學東用”的代表。后來根據(jù)孫干的記錄，齊德智和當?shù)夭┪镳^一起編纂了一本有關華工的書，以記錄這段歷史。

　　中國風格的墓園

　　在當天到場的四位發(fā)言人中，英聯(lián)邦戰(zhàn)爭公墓委員會檔案管理員菲瑟斯頓(Andrew Fetherston)對法國戰(zhàn)爭墓地華工墓園的設計引起了現(xiàn)場關注的興趣。發(fā)言人公開了一部分當時華工墓園建立的文件。在畫面中不難看出，這些墓園的設計，很符合中華民族的特色。

　　菲瑟斯頓提到，在最開始，一部分墓園管理人員并沒有確認每一位華工的詳細信息，認為沒有必要給華工建立自己單獨的石碑，提出將他們集體埋葬，集體建立一個紀念碑就好。但是，當時法國外交部認為，這樣也許會造成國家與國家間的矛盾，最終決定給逝者建造獨立的墓碑。

　　在建造華工墓園時，當時的戰(zhàn)爭公墓的負責人E.Lutyens認為，即使是葬在西方，也應該按照中國的習俗安葬亡靈。他于1920年6月18日寫下：“我不了解中國藝術，但至少我可以表達我的敬畏。墓園設計師應該去倫敦大英博物館中國館和華人住所看看?！?/p>

　　菲瑟斯頓也公開了一部分當時公墓負責人和時任中國駐英大使陳維城之間的往來信件，前者向陳維城詢問中國人埋葬死者的風俗，后者的回復中提到，“墓園大門最好用石門而不用木門……在大門處最好栽一些松樹……這些都能顯示對逝者的尊重?！?/p>

　　子孫的祭奠

　　這一次的紀念活動中，四名來自山東的華工后人來到了現(xiàn)場。

　　畢粹德是當時村子里唯一一個死在歐洲的華工。據(jù)他的孫女程玲(因為革命，其父改姓程)描述，畢粹德離開家時，他的兒子剛剛出生。這幾十年來，只要一有機會，家里人就一直在尋找畢粹德可能下葬的地方。直到2008年，程玲的女兒到英國留學，帶著畢粹德當時的編號章找到了戰(zhàn)爭墓地，查到了畢粹德當年的死亡檔案，得知他于1919年9月27日死在法國，也葬在了法國。

　　這一次，程玲在子午社的幫助下來到歐洲，到法國的博朗古英軍墓地(Beaulencourt British Cemetery)墓地祭奠祖父。她對記者說：“我的年齡已經很大了，我不知道如果我在活著的時候沒能找到爺爺?shù)脑嵘碇?，我的子孫還要怎么去尋找。同樣的，如果我們不能記錄這段歷史，那幾年、幾十年后，它(這段歷史)就真可能不存在了。”

　　另一位來自淄博的華工后人李俊卿在村子里為他的祖父和村子里的華工建了一座紀念碑。紀錄片中，他的所有采訪都是在那個紀念碑前完成的，當說到自己爺爺年輕的時候，他操著濃重的鄉(xiāng)音驕傲地說道：“我爺爺以前是村子里最壯的小伙子！所有人都比不上他！”(王冬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