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弊?漢字里的故事)

　　孟德宏

　　“?！弊质侵袊颂貏e喜歡的一個字。對中國人來說，最理想的塵世生活是“幸?！?，行好事、做好人是積德“修?！保袡C會吃到美味是“有口?！?，買彩票能幸運地中獎那是“有手?！?，沒有煩惱憂愁的生活就是“享清?！?，如果還因此而胖了身體那就是“發(fā)了?！?，人們彼此最美好的祝愿就是送上“祝?！?，送上什么“祝福”呢？無非就是“福氣滿滿” “福運連連”……可以說，諸多由“?！睒嫵傻脑~語，寄予著人們相互之間最良好的祝愿和對未來生活最美好的憧憬。

　　“?！睆氖井w聲。歷代學者對于這個聲符的認識和解釋不盡相同?！爱w”是一個聲符，也是一個義符，這一點大家基本沒什么疑問。主要的分歧在于“畐”的原初意象到底是什么。有學者認為，這個大腹便便的“畐”符其實就是“腹”的初文，其中的“十”字花，跟“果”字里那個“田”的“十”一樣，表示“充滿”，所以“畐”就是“腹?jié)M”之義，也就是吃得飽飽的樣子；另有學者認為，“?！弊纸鹞男误w為“一個谷倉的象形”，其中，在谷倉的內(nèi)部有一個“十”符，表示“谷倉已經(jīng)滿了”，因此，“?！钡淖中?，其實是“倉廩實”之義；還有的學者指出，金文里的“?！弊郑请p手捧“尊”于“示”前之形，后來，該字形中的“雙手”被省去，只剩下了“尊”與“示”，所以，“?！弊种械摹爱w”其實就是這個“尊”的變體。

　　很長時間以來，能夠吃飽穿暖是中國人基本的生活目標。所以，把“畐”解釋成“吃飽飯”的樣子，確實可以理解，但是，如果僅僅是吃飽了飯就是“?！保o人的感覺是“有?！蔽疵庀薅ㄟ^低。中國最傳統(tǒng)的“酒”是用糧食釀造的，能夠有糧食進行釀酒，一定得是“吃飽了”之余才能進行。所以，我個人認為，后兩種解釋、尤其是最后一種解釋，從邏輯上來說更可信一些。

　　“酒”這種東西，古時因為太金貴了，所以首先是用來“敬神”的，并由此而形成了各種祭祀形式，“酹”“醮”等字就是典型代表。我認為，“?！钡淖中蝹鬟f出的是“以酒(畐)敬神(示)”，進而獲得“神的護佑”之義。由此，“?！钡牡谝粋€義項應該就是“祭神所用的酒肉”之義，這個意思在“福食”“福酒”“福物”中依然清晰可見；提供酒肉敬神，目的在于獲得神的護佑，所以，“護佑”“獲得護佑”自然就是“?！彼鶓摼邆涞牧硪粋€義項了?！案Ｊa”“福佑”“賜?！钡仍~語中的“?！庇玫木褪沁@個意思。

　　“護佑”之義是“?！焙茉缇捅蝗藗円庾R到了。《說文解字》中說，“福，佑也……本作祜”。清代學者段玉裁的注進一步對此解釋說：“福者，備也。”由此可見，“?！北厝浑x不開“佑”，離不開“備”。無論是“佑”還是“備”，說到底，也就是物質(zhì)生活有保障?！案！弊指嬖V我們，基本物質(zhì)生活的滿足，是“幸?！钡淖罨颈ＷC。也許，這就是先人透過“福”字傳遞給我們的最樸實的生活真諦吧。

　　(作者系北京外國語大學中國語言文學學院對外漢語系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