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一場別開生面的演出在汕頭市藝都大劇院舉行——南粵古驛道文化之旅的首部話劇《風雨僑批》首次對外演出。這也是僑批這一世界記憶文化遺產(chǎn)首次以話劇藝術形式進行表現(xiàn)。目前，這部話劇正爭取參加廣東省第十三屆藝術節(jié)評選。

　　僑批，被視為華僑歷史文化的“敦煌文書”，目前在收集研究方面尤以潮汕為最。在2013年構(gòu)成申請實際記憶文化遺產(chǎn)的僑批檔案共計約17萬份僑批中，來自廣東三大僑鄉(xiāng)的僑批達到16萬件，其中潮汕僑批達到10萬余件。潮汕僑批史不僅是潮汕人在外拼搏的血淚史和開拓南海絲路的誠信發(fā)展史，也是中華民族在特殊歷史背景下不可替代的記憶。

　　這部話劇的劇情正是圍繞僑批這一信物展開。有道是“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經(jīng)歷了兩年多的錘煉，話劇《風雨僑批》終于首次與觀眾見面。

　　南方日報全媒體記者 許端陽 實習生 瞿楚楠

　　從短劇回歸話劇創(chuàng)作的精品之作

　　從事話劇行業(yè)將近40年的著名潮汕話劇演員趙曙光既是《風雨僑批》的導演，又是這部話劇的編劇之一，還參演了其中的角色。對于這部話劇，從孕育到誕生，他再清楚不過。

　　在他看來，《風雨僑批》是汕頭話劇團打造精品話劇的第二部作品。

　　“在此之前，汕頭話劇團作為粵東地區(qū)最受歡迎的演出團體之一，為了前往各地演出的需要，我們準備了包括潮語小品在內(nèi)的上百部小短劇，因為這些短劇更加適合舞臺演出，觀眾也愛看。近年來，我們意識到這并非話劇團未來的出路，未來還是應該回歸到話劇?！壁w曙光說。

　　在趙曙光看來，話劇這種藝術形式仍是較為“陽春白雪”，話劇的創(chuàng)作也不應該只是停留在觀眾愛看，而是在創(chuàng)作中要有精品意識，提升話劇的藝術價值。“打造出屬于汕頭的精品話劇”這一目標埋藏在了趙曙光的心中。

　　2011年，汕頭市藝術研究室的陳繼平給趙曙光送來了一個劇本《決海大潮》。這個劇本最初的主題，是反映汕頭開埠初期潮人在大海上的拼搏奮斗。

　　“看完這個本子，我最先想到的就是潮商。雖然我是北方人，但由于近年來經(jīng)常受邀到各地的潮汕商會進行演出，也接觸了不少潮商，聽了不少潮商的奮斗故事，也對于潮商的歷史有一定的了解?！壁w曙光說。歷史上，潮汕商人的貿(mào)易大多數(shù)通過海洋與外界往來，潮商與海，這一主題可以聯(lián)系起來。

　　“‘潮商’像是一塊明亮的牌匾被放進倉庫里。上面沾滿灰塵，我想把這個牌匾擦一下，把它重新掛起來” 趙曙光說。

　　于是，他與陳繼平一道，在《決海大潮》的基礎上進行反復修改打磨，誕生了《大潮商魂》。

　　“當我們2014年將《大潮商魂》搬上舞臺的時候，可謂是震驚了全場觀眾，不少人感嘆‘原來汕頭還有這樣的創(chuàng)作’，這讓話劇團備受鼓舞。”趙曙光向記者介紹，在第十二屆廣東省藝術節(jié)上，這部話劇幫助汕頭話劇團取得歷史上最優(yōu)成績，贏得獎項與口碑的雙豐收。

　　《大潮商魂》的成功，也堅定了他的精品話劇創(chuàng)作之路，也為他帶來了《風雨僑批》的創(chuàng)作契機。

　　六易其稿定下劇本

　　“在《大潮商魂》開展巡演時，副省長許瑞生曾來觀看。我仍記得，他當場三度叫好，三度落淚。演出結(jié)束后，他找到我，將他創(chuàng)作的兩篇關于僑批的文章交給我。在此之前，我只知道‘僑批’，但并沒有深入了解。拜讀完文章之后，我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題材，便萌發(fā)出創(chuàng)作僑批主題話劇的想法?！壁w曙光說。

　　無獨有偶，在此之后不久的一次飯局上，一位珠江電影制片廠的導演也向趙曙光提起僑批的話題?！拔疫€記得那位袁姓導演說，‘僑批這么好的題材，為何無人創(chuàng)作？’這讓我更加堅定去創(chuàng)作僑批主題話劇?！壁w曙光說。

　　2014年，趙曙光便與陳繼平一道，開始了《風雨僑批》的創(chuàng)作。為了還原僑批的歷史，他進行了大量的學習、研究。在這個過程中，趙曙光逐漸發(fā)現(xiàn)了僑批的魅力，這是連接海內(nèi)外華人的紐帶，而且這條紐帶無論在什么條件下都未曾斷開。

　　“僑批是一個很好的題材，但是怎么集中展現(xiàn)僑批這百年歷史是個問題?！壁w曙光說。

　　在討論之后，他們將時代背景定在了日軍侵占汕頭的時期，“因為這時候汕頭港被封鎖，僑批無法通過正常途徑發(fā)往汕頭，而汕頭有著數(shù)百萬計的僑眷要依靠海外匯款生活。批局因此冒險開辟‘東興匯路’，通過各種手段躲開盤查，將銀信合一的僑批送到僑眷手中。這不僅是救命錢，也是一份誠信的擔當?！?/p>

　　在創(chuàng)作的過程中，河北人趙曙光感動于潮人的重信取義、家國情懷，“在劇中不僅體現(xiàn)了批館三代人的人生歷程，我們還設置了一封找不到收件人的‘死批’，這是海外寄批人的遺產(chǎn)，在家鄉(xiāng)找不到具體的收批人，但是主角一直沒有放棄，直到妻兒喪身、自己被冤為漢奸，萌生尋死念頭時，這封‘死批’給了他活下去的信念?！?/p>

　　2015年6月份、7月份出第一稿和第二稿，之后就不停地修改、審稿再修改……其間得到了北京人民藝術劇院國家一級編劇郭啟宏、《亮劍》導演張前、國家戲劇評審專家?guī)煸u委柏崇新、廣東省戲劇研究室梅曉主任等人的幫助，最后到了第七稿才定下劇本。

　　說起來，這部話劇還經(jīng)歷了一個有趣的易名花絮：《風雨僑批》經(jīng)歷了“《風雨僑批》—《百年僑批》—《風雨僑批》”的易名過程。2016年，在第三屆廣東省戲劇文學獎評選中，《風雨僑批》改名為《百年僑批》。后來，話劇團經(jīng)過反復斟酌思考后決定仍繼續(xù)使用《風雨僑批》這一劇名。

　　《風雨僑批》從清末切入，跨越不同歷史階段：從僑批的興盛發(fā)達到潮汕淪陷、交通隔絕下僑批業(yè)的衰落再到后來日本人戰(zhàn)敗、新中國成立，僑批業(yè)又回溫，真實還原了潮汕僑批業(yè)在淪陷時期的艱難困苦和堅守自救的過程。

　　“我覺得‘風雨’這個詞很合適，蘊含著歷史厚重感、滄桑感。送批人不僅櫛風沐雨，而且僑批也曾風雨飄搖?！壁w曙光說。

　　舞臺布置首次動用電動機械

　　與潮語話劇《大潮商魂》不同，《風雨僑批》采用的對白全部為普通話。這也是汕頭話劇團首部普通話話劇。但是因為打磨劇本的問題，留給演員排練的時間并不多，只有兩個多月。

　　“說實話，語言問題還真是一個挑戰(zhàn)?！标愱抨卣f，這部話劇的演員陣容雖然分布有老中青三代演員，但是以老一輩演員戲份最多，挑起大梁。

　　“對于我們這些較為年輕的演員，因為在上學時便開始接受普通話教育，發(fā)音的問題不大；但是對于演了一輩子潮語話劇的老演員來說，普通話普遍存在發(fā)音不準的問題，像男主角的扮演者連莘老師，便是在排練之余在家里每天加練數(shù)個小時。”陳昱曦說，最終呈現(xiàn)在舞臺之上的效果總體讓人滿意。

　　“之所以使用普通話，是因為我們希望這部劇能走得更遠，讓更多人了解僑批精神及僑批故事。我們的目標是爭取能去北京大劇院，爭取走出國門，讓更多的海外華僑和僑批后人看到?！壁w曙光對《風雨僑批》滿懷希望。

　　需要克服的困難不僅是語言關。這部話劇的參演人員除了話劇演員的身份外，大多數(shù)都有自己的職業(yè)或者事業(yè)，但在排練期間，大家都無怨無悔，每天晚上8時到排練廳集合，一直排練到十一二時。

　　后來，由于話劇團排練的場地有限，在7月初連排時，《風雨僑批》劇組借用了老藝校的老舞臺進行排練。老劇場已經(jīng)廢棄，沒有空調(diào)等設備，而天氣又酷熱難當，許多演員因此生病、中暑，但是并沒有人叫苦叫累。直到首演之時，還有部分演員帶病上臺。“這些演員的敬業(yè)及對話劇的喜愛讓人感動?！标愱抨卣f。

　　陳昱曦在這部劇中既是演員，也是舞臺總監(jiān)。對于這次演出，他付出了不少心血。在此次演出，劇團首次動用了潮汕地區(qū)舞臺未曾動用的電動機械，更是首次嘗試將話劇融入潮劇。話劇中的人物潮劇刀馬旦穆桂英做串場人物進行旁訴，烘托氣氛，加深情感表達，使得過渡更為緊湊。此外，在舞臺之上立起了兩座7米多高的騎樓實景模型。“光是舞臺布置，我們便足足用了3天3夜，第四天還在做著修改?！标愱抨卣f。

　　目前，話劇團已經(jīng)收集到不少針對《風雨僑批》的意見與建議，正在準備對劇本進行優(yōu)化。話劇團也表示，準備在9月份或者國慶期間安排幾場演出，讓更多人感受到僑批故事的魅力。

　　“我還想著要寫三部曲，分別為潮商、僑批、紅頭船這三種最能代表潮人的題材?！洞蟪鄙袒辍分饕獙憽辍?，《風雨僑批》追求‘神’，紅頭船則追求‘闖’勁”。趙曙光表示，在繼續(xù)完善《風雨僑批》的同時，將會構(gòu)思關于紅頭船主題的創(chuàng)作。

　　劇情簡介

　　目睹父親走黑批被殺和辛亥革命后亂局，僑批商人高友信決意不問政事，但潮汕淪陷，交通隔絕，被日本人強留在汕頭埠，一心還想光大百年基業(yè)的高友信，在僑批業(yè)面臨絕境之際，被現(xiàn)實“裹挾”進“走黑批、救死批、運藥品”等一連串事件，最終導致妻兒喪身，家破人亡，卻承受著“漢奸”的罵名。不想當英雄的他，卻無意中成了英雄。

　　最后，年老的高友信因為手中的“死批”依然行走在尋找路上。在他的精神感召下，孤兒埠頭弟接過他的批袋，和他一起走下去，僑批業(yè)后繼有人，發(fā)揚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