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菜振興系列報道之三:川菜的寬與窄

中新社成都7月23日電 (記者 徐楊祎 賀劭清) 為八方游人所熟知的是,成都有兩條平行的市井小巷,謂之“寬窄巷子”。寬窄之間,道地美食紛陳,游客摩肩接踵。
這一寬一窄,頗有意味,為會心人所喜。對川人來說,它代表著張弛有度、與時俱進,以及淳樸與堅守……一脈承之的川菜,對“寬”與“窄”,也有自己獨到的詮釋和傳承。
王開發(fā)、彭子渝、傅祖明等川菜“老匠人”,至今仍時時品味當初入行時師傅教的第一句話:“一菜一格、百菜百味”。
頭發(fā)花白的川菜大師彭子渝說:“當廚師有了工匠精神,食客有了川菜文化,川菜‘一菜一格、百菜百味’的格局就會得到再現?!?table border=0 cellspacing=0 cellpadding=0 align=left style="padding-right:10px;">
川人俗以“鍋兒匠”來稱呼廚師,以示對這個頗有技術含量的行業(yè)的尊重。工匠精神,正是川菜馳名中外的核心價值所在。
“要是誰稱呼我一聲‘匠人’,我覺得這是對我極大的肯定?!痹趶臉I(yè)57年的川菜大師傅祖明看來,廚師不僅要有嫻熟的廚技,還得秉承精益求精的態(tài)度,才能稱得上“匠人”。
盛夏的成都,悶熱難耐,空氣中過高的濕度讓人不知不覺間汗流浹背。盡管如此,從一家廚師培訓學校特級教師崗位上再次退休僅兩月的傅祖明,總喜歡關在家里狹小的廚房里,為妻女、朋友烹制他所擅長的四川名菜。
壽字腰花、雪花雞淖、軟炸扳指、雞豆花、回鍋甜燒白,一個個從未聽說的菜名從傅祖明口中蹦出。他13歲入行,從學徒做起,一干就是半輩子,亦曾經被派往伊拉克為駐外工作人員們掌勺。
傅祖明說,發(fā)奮努力可以成就一名廚師,但“匠人”卻還需要一定的悟性?!八拇ㄓ械烂私恤~香肉絲,全球的食客都喜歡吃,但在伊拉克大家卻最愛我做的魚香雞丁?!?/p>
所謂魚香雞丁,即用雞丁將魚香肉絲中的主材豬肉絲替換。傅祖明告訴記者,“伊拉克很難買到豬肉,所以只能因地制宜,在傳統(tǒng)技藝的基礎上,有所變通創(chuàng)新?!?/p>
“社會在發(fā)展,時代在進步,川菜也不是不可一世的。”傅祖明說,無論是在海外工作,還是在省外任職,他都樂意掌握當地食客的需求,并學習當地烹飪技巧。而隨著原材料的日益豐富,川菜也順應了這樣的發(fā)展:用小米辣做出鮮辣味,用海南黃辣椒做出酸辣味……
在張與弛的轉換上,像傅祖明這樣的川菜“老匠人”,與菜系本身極為相似。
川菜有24種味型,其中,只有7種味型是辣的,剩下大多都是不辣的。但如今不少年輕的川菜廚師,甚至連基本的24種味型都無法完全掌握,就敢以擅長川菜烹飪自詡。
“這與他們缺乏‘工匠’精神有關。”彭子渝說,當初拜師學廚,是把川菜當作為之奮斗一生的事業(yè),“而現在很多年輕人,只是把它當做養(yǎng)家糊口的工具,這也跟時代有關?!?/p>
曾經,川菜界有種習慣,謂“三年學徒”、“幫師三年”,熬過這幾年,才稱得上正兒八經的川菜廚師。而現在,一個培訓班里呆幾個月,或者學會一兩道拿手菜,就敢自立門戶開店掙錢。
中國元老級烹飪大師王開發(fā)直言,快速的市場節(jié)奏讓本該踏踏實實呆在后廚的川菜廚師們,多了一些浮躁,“少了精益求精的態(tài)度?!蓖蹰_發(fā)舉例說,過去學徒學切肉,至少要切幾千斤肉、用壞好幾把刀,現在不過區(qū)區(qū)數月就能出師。
“再比如說,輔料不能多于主料的原則,現在還有多少川菜廚師記得?”言及此,兩鬢早已斑白的王開發(fā)神色一凜,“一盤‘鴻運當頭’,用大盤子擺上兩個魚頭,再用紅辣椒把周邊的空白鋪滿,至少得兩斤辣椒吧?!蓖蹰_發(fā)很是無奈,這些紅辣椒最終又有幾人會吃,又有多少能吃,“這就是喧賓奪主?!?/p>
在王開發(fā)看來,創(chuàng)新是順應時代發(fā)展的需求,亦是川菜繼改革開放后步入快車道后再次迎來大發(fā)展的必經之路?!暗菑N師首先要遵照規(guī)則,再談創(chuàng)新?!闭?,“寬”與“窄”皆有各自存在之理,無法互相替代。
“寬”“窄”之間,如何取舍?面對傳統(tǒng)川菜的傳承尤其是廚師“匠人”精神的培育方面的難題,這些“老匠人”提出了應對之策。
“首先是要把傳統(tǒng)川菜給學生講清楚?!蓖诵莺笤鴪?zhí)教鞭近十年的傅祖明說,“比如豆瓣,郫縣豆瓣上百家,但你用的豆瓣是晾曬的還是化學發(fā)酵的,得搞清楚?!?/p>
其次,官方對川菜行業(yè)的扶持力度同樣至關重要?!耙訌妼ΜF在在職的廚師和餐飲從業(yè)人員的培養(yǎng),這批人是現在川菜的主力軍?!迸碜佑甯嬖V記者,目前成都市已出臺了支持川菜發(fā)展的相關文件,明確提出支持餐飲“老字號”文化和技藝的研究、保護和傳承,對傳承人授徒傳藝給予資金支持,強調重視川菜各類人才培養(yǎng),建立一批川菜人才培訓示范基地和10個以上的川菜烹飪大師工作室,開展川菜文化和技藝的研究、傳承、創(chuàng)新。
“還有一點,必須要加深廚師對川菜文化的認識,沒有文化的廚師,永遠會打敗仗?!迸碜佑逄寡?,一個對川菜菜品文化不了解的廚師,是不可能把菜做好的。(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