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接待家庭媽媽
她用那雙瘦弱的手臂緊緊地抱著我,把頭靠在我的肩上,口中喃喃道:“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可以感覺到她全身在顫抖,在我耳邊嚶嚶哭泣,在那夏末秋初的黃昏里,雖患有嚴重的帕金森氏病,在聽到我到達的車聲時,從屋里疾疾走出,沒有人攙扶,沒有拿拐杖,只為迫不及待地見到我,讓我淚盈滿眶。 剛來美時,他們一家人對我完全接納,每周末必接我到家中,教我認知美國文化、食物、習俗,并常帶我到鄰州游覽,到友人家,教我駕船、劃水、釣魚、劃獨木舟。當時,她的先生在電臺做DJ,每夜都會為我播放歌曲,全城的人皆知我是她的“中國娃娃”,那發(fā)自內(nèi)心的真愛,讓我成為全校外國學生羨慕嫉妒的對象,忘卻了鄉(xiāng)愁,撇開了寂寞,偶爾還在他們家里做些中國菜肴,慰己之胃,也讓他們嘗新,自覺是全校最幸運的外國學生。 Clayton and Norma Whitlock,一對愛我如己出的英國夫婦,兩個喚我“姐姐”的弟弟,讓我在異國土地上得到了家庭的溫暖。我忍不住開車回到他們老家,拍了一張照片,還記得那特別留給我的客房,那一塊兒嬉戲的游泳池,他們憂郁的眼光,問我為何要到“北方”做事?1988年,我終于請他們二位到紐約一游,在擁擠的車河中,他們說:“為什么要開車?簡直比走路還慢!” 4年前,我特地來到這美南鄉(xiāng)村,參加他們的50年金婚慶典,那時,他們二人都春風滿面,迎著滿屋的客人,在教堂的大堂內(nèi),約有六七十位親友,兩人都還健康,稍顯福態(tài),我是唯一的亞裔,所有的親友都熱情地擁抱我,不論曾經(jīng)見過的、初識的,都知道我是他們的“中國娃娃”,那天的歡樂,都似乎還在眼前跳躍。4年后,她的夫婿死于腦癌,而她也消瘦了近30磅,宛如風中殘燭,令人心酸。 此行的目的,只想陪她,她仍是那么細致的面孔,因疾病纏身而瘦弱的身體,全身不停地舞動,她緊緊握住雙手,想停止抽動,雙臂青筋浮出,肌肉僵硬,頭發(fā)還是梳得整齊光亮。我?guī)鋈ノ绮,上街閑逛,可惜天公不作美,雨下個不停,她尾椎痛又犯了,只有回去躺著,央我替她修指甲,擦指甲油,我又替她修腳趾甲,她滿意的看著20個鮮紅亮麗的指甲,開心地閉上眼睛睡起了午覺。 我以為她已經(jīng)熟睡,輕手輕腳地準備離去,她忽然對我說:“昨晚我看到妳離去,沒有叫妳,妳又要趁我熟睡而悄悄離開嗎?”淚水已奪眶而出,她雙手緊緊地抓著我,我對她說:“我不走,我可以再留一會兒!毕癜参恳粋幼兒似的,哄她入睡。走入蒙蒙細雨中,不知臉上是淚是雨。我怎能忍心離去?我也算是她的女兒呀! (來源:美國世界新聞網(wǎng) 作者:葉詠華)
|